第三章 光风霁月

雾朦胧笼梧桐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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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不远处是一个凉亭,隐约间可以听见从中传出的笛声。

    笛音婉转缥缈,不绝如缕,宛若天籁之音。

    初听时,笛声轻快,萦绕着无限的遐思与牵念,缓缓地飞升。升到那有着星辰与皎月的深空里,和着云丝曼妙轻舞,如同天上人间的喧哗化作一片绚烂织锦、一幅无声的灵动画卷、一曲清新的玄妙天籁......

    再听时,笛声夹带着一丝悲怆。仿佛那些遐思与牵念一一化作泡影,在半空中盘旋,在谷底徘徊。耳畔回响着凄凉的曲调,群山似乎通晓了人性,竟然能听懂其中的悲欢,随之附和着,述说着千年的孤独。

    霁月清风

    白衣玉笛少年郎

    吹皱一池春水

    吹暖草长莺飞

    吹来踏泥归燕

    吹始满腹欢喜

    吹平十里桃花

    吹寒未央流火

    吹去落叶梧桐

    吹尽肝肠寸断

    梧桐尽落秋更瘦

    玉笛吹残月犹寒

    弦凝指咽声停处

    别有深情一万重

    一曲相送,咫尺天涯。

    凉亭里,解无故半倚着围栏,月色洒落几多惆怅清冽的光,细腻地流淌于他月白的华锦衣裳。

    解无故悠悠吹着玉笛,从儿时童趣到家中剧变,笛声时而欢快,时而悲怆。

    解无故放下了手中的玉笛,眼泪顺着满是泥污的脸颊洒在青石板上,在这个静谧如雾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声音。

    真正的寂静,并非是全然无声的。夜晚的寂静,是由一种如泡沫般细腻、如薄纱般绵密的声响所编织成的。

    它随着空气存在,无色无味,却载满了心事。

    解无故温柔地抚摸着玉佩,它只有小半个拳头那么大,通体晶莹剔透,不曾沾染半点纤尘。

    温润而泽,有似于智;锐而不害,有似于仁;抑而不挠,有似于义;有瑕于内必见于外,有似于信;垂之如坠,有似于礼。

    孔子曾说过“玉之美,有如君子之德。”

    解无故的手摸上去之后在它上面蒙上了一层灰,玷污了它的洁白无瑕,心中惶惶不安,把玉笛揣进怀里忙不迭往不远处的水潭处跑去。

    借着潭水,解无故把玉佩洗了个一遍,又恢复了它的纯洁无瑕。

    水面上的涟漪荡漾开来,月亮也随之变得褶皱起来。

    解无故恍惚间在水中的月色里看见了母亲在跟自己招手,那张清晰挂着慈爱笑意的脸庞因为涟漪渐消而变得模糊。

    解无故慌了神,身体前倾想要抓住母亲的手,却抓了个空,踉跄跌进深水潭里。

    大脑中的意识瞬间被汹涌而来的潭水淹没,只剩下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下一秒,理智告诉他要活着。他不停的在水中挣扎,双臂慌乱的拍打着身边的水,溅起的水花,不断往下沉的身体让他感受到了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。

    窒息,还是窒息。

    仿佛感受到了死神正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,缓缓用力。

    “睡吧...睡吧...”他听到那个让他无法回避的声音,轻轻地透支着他的意志。

    终于,他不再挣扎,随着水流,缓缓下沉...

    那张模糊的脸又变得清晰起来,解无故像是投入母亲怀抱里的孩童一般,陷入了无休止的梦境当中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2007年,齐云山。

    齐云山,古称白岳,因遥观山顶与云平齐得名。

    陆双双就住在齐云山腰的月华天街上,从小她就生在这儿,长在这儿。

    陆双双的妈妈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,年轻的时候厌倦了城市的生活,对绿水青山充满了向往与憧憬。

    二十年前,来到这个小山村支教。从刚开始的心血来潮,到后来因为一群天真烂漫、活泼可爱的孩子而选择留了下来。

    这群孩子没读过多少书,对知识的渴望却远超常人,孩子们不太会表达感情,但眼神里的纯粹却是很多城里的孩子不曾有的,也许这虚无缥缈的力量正是她的理想。

    陆母扎根于此,也在这片山区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,两个人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陆双双,成了彼此生命的延续,一家三口在齐云山月华街上定居下来。

    风云变幻间,二十年眨眼而过,陆母也从桃李年华到了不惑之年,只是在岁月侵蚀后的几道皱纹下,依稀看得出她年轻时的美貌。

    陆双双的爸爸自幼跟着他也爸爸学习二胡,年轻的时候就跟着附近的曲艺班子在镇上的茶馆里演出。

    晃眼二十年,到茶馆里听小曲儿的人越来越少,陆父分到的钱还不够去城里的馆子大撮一顿,家里的生活用度来源全指望陆母那点微薄的工资。

    陆双双今年虚岁已经十六了,眼看着即将步入高中,这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举步维艰了。

    不过好在陆双双非常懂事,在学校里成绩优异,没少被老师夸奖。在家里,陆双双也会为妈妈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,浆洗衣物,打扫庭院。

    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陆双双一如往常踩着稀疏的草叶哼着小曲儿,端着一个木盆来到山脚下的潭水边浆洗衣物。

    她来到一块青石板上,因为长年累月的潭水冲刷,青石板上的青苔早已褪去被打磨地光滑,在阳光下透着一缕光。

    陆双双蹲下身子用手扬起一捧潭水,水波荡漾向四周泛起涟漪,一个白色模糊人影静静地躺在潭水的另一边。

    她吓了一跳,齐云山上还是头一遭发生这种事儿。来不及细想,她三步并作两步向对面跑去,离得近了赫然可见正是一个白衣少年躺在潭边。

    陆双双顾不得脚下凹凸不平的石子,蹲下身子探指去试少年的鼻息。

    她轻舒了一口气,少年虽然面色苍白,气若游丝,但气息尚存,还有命在。

    少年的半个身子尚在水中,陆双双尝试着将他往岸上抱。可她终究是个女孩子,因为怕伤到他,也不敢在地上拖着走,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挪到平整的青石板上。

    陆双双累的气喘吁吁,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潭水浸湿。她顾不得歇息,立刻给他做胸部按压,少年随即吐出几口潭水,却始终没有苏醒。

    陆双双急坏了,她也是第一次救落水的人,毫无经验可言。

    见他气息奄奄,陆双双没了注意,只能往半山腰跑,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父母。